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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已完结,lof只显示了少量章节,需要全文可私信😘

『斗转星移24h/23:00』金缕衣

写在前面:

本文为钟凝七夕活动作品,节日就要happy ending,同好们放心食用。

密封线内为不可放出内容,完整版请见评论区。

最后祝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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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最后一块带着泥土清香的石板,面前出现了苍翠的竹绿色为主体印象的建筑群。许是正午的阳光些微有些刺眼,凝光伸手遮额。“度假园区现在已经颇具规模,先生以为如何?” 

站在她身边长身玉立的男子颔首。“整体气质风雅,几处别院在错落有致之余,又能与轻策庄的景色融为一体,想来必然是花了大心思。” 

“确实,初稿拟了约十份,最终七星共同定夺了这一版。刻晴如此勤勉,万事亲力亲为,从初具雏形到临近完工,也花费了大概半年时间。”凝光的视线掠过整片园林,又转过脸瞧着他。“能得到钟离先生的赞许,我对这个新的度假景点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底气——逐月节正式投入运营,希望它能给璃月的财政收入带来新的惊喜。” 

钟离正要搭话,一个约二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子却带着几个更加年轻的女侍走到了两人跟前。“凝光大人……?您没有提前通传一声,恕我们有失远迎,待客不周。” 

“无妨。”凝光微微一笑。“我想知道的是作为普通客人的体验,所以这次也只是和钟离先生一起来考察,你们也不必摆出接待七星的阵仗。” 

女子听到凝光的话,似乎这才放下心来,又端详了钟离。“我名为柔音,是轻策度假园区的经营人。以前在璃月港有幸见过几次钟离先生,听闻您博古通今,两位今日的到访可谓令此处蓬荜生辉了。” 

“柔音小姐客气。”钟离欠身作揖,柔音便招呼着女侍带两位贵客前去用餐。穿过长长的室外走廊,放下竹帘,欣赏空濛山色的同时,口中的食物也似乎多了几丝清新的香味。 

自古以来轻策庄一带的鲜笋口感上佳,制成的腌笃鲜也格外脆爽。溪水里的鱼只用料酒生姜和盐作清蒸,已然滋味绝妙。绝云椒椒也是此地特产,炒肉片时放上少许,香辛之味大增。 

“好辣……”凝光吃下一片辣炒肉片后,瞬间脸颊绯红。钟离连忙给她递了一碗冰梅子汤,又盛了一勺醋溜虾仁喂到她嘴里,这才不至于让她辣出眼泪。 

他总是这样的细心,温柔又颇有阅历。仅仅只是解辣这样的小事,他也能波澜不惊地立刻化解她的困境。这种发自内心的体贴和宠爱,像炉子里不会熄灭的火苗一样,渐渐融化了凝光冰封的外衣。 

她也不是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的。原因无他,从渔家女一步步当上天权星的凝光,当然知晓那些望向她的渴求眼神里藏着多么肮脏的贪欲——得到她,就能得到在璃月出人头地的方法,甚至能一跃拥有数不清的财富,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甚至在那一晚过去之后,想过要不要许他一个总务司的闲职,从而更加牵制这个男人为己所用。她坚信只要诱以功名利禄,即使是钟离先生这样闲云野鹤之士,恐怕也不能免俗。 

而男人却笑了一笑,拒绝了。他甚至为她盖好了绒毯。 

“群玉阁毕竟在半空之中,当心着凉。” 

他越是这样婉言谢绝凝光的赠予,凝光就越是疑心他是否要的更多。可他总是在她需要他时前来,临走时也不留下只字片语。他仍旧终日在璃月港听戏遛画眉,远远见到她的仪仗,也只欠身与其他民众一起,称她为凝光大人。 

在这以贸易为主业的璃月,钟离身上那种缺乏对金钱的敏锐感,使得他仿佛与这热闹的都市格格不入。连说书的田铁嘴都笑称谈「钟离兄仪表堂堂却缺乏浪漫,仿佛显得过于清心寡欲了些」。 

但这样清心寡欲的人,在情事中可是另一番模样。那种温柔中不可抗拒的强势,每每即使回想起来,也让凝光情不自禁地肌肤颤抖。 

“凝光大人?这边请。”女侍的话将她从思绪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要走向男汤的钟离向她打了招呼。“多享受一会儿汤泉也无妨,我会等你的。” 

汤泉沐浴算是这里的特色项目之一,据说是设计时专门请了稻妻的设计师前来指导。和风装潢古朴,私密性佳,甚至有专门的沐浴女侍前来为她服务。 

撒了玫瑰花瓣和牛奶的汤泉,沐浴使得人十分放松。女侍轻轻地用沐浴棉将花瓣精油涂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按摩之后冲洗掉,最后再为她穿上浅蓝色稻妻制式的浴衣,秀发盘起用一只发簪固定,更显清雅别致。 

“我要是男子的话,一定会对此时的凝光大人动心的。”女侍端详着由她亲手打扮的美人,笑着说道。 

凝光回眸,望了望镜中自己的影子。“怕是你言过其实了。” 

“不信的话您可以试试走出去,看看那位与您同行先生的目光就知道了。”女侍颇有自信地回答道。 

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女侍所言非虚。当她出现在休息区的钟离面前时,他眼神里的炙热令她的脸颊比之前还要烫。 

两人顺着园区的石板路慢慢走出去,不知不觉来到了竹林深处。这里此前常有野生动物出没,因而人迹罕至。钟离唤了她一声,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如他这样温润的君子,他的吻却有着让人无法逃离的魅力。时不时吸吮凝光的舌尖,嘴唇顺着雪白的颈项滑到锁骨,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子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想要吗?”他轻声问道。 

她绯红的脸颊已经昭示了内心的波动,然而在这种地方,怎么看还是稍微有些大胆了。 

钟离看出了她的为难,于是再次伏在她的耳边。“那么,稍微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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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澈冰凉的溪水边稍作梳洗之后,两人一边散步,一边欣赏着倒映着梯田的湖光山色的美景。路过一处庭院时,凝光提议一同进去拜访,旋即便叩响了木门上的铜环。

“……真的是你啊,凝光。”应门的若心婆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一次次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还带着这位一表人才的先生,你们俩,快请进来坐。”

院墙显然是新近才砌的,粉刷地洁白无瑕。庭院里除了这处花架下的小木桌,其他角落也种了不少品种不同的盆栽花,西北角的石缸里甚至在缸底铺着鹅卵石,水面上新开了好几朵浅鹅黄色的睡莲。

“我这院子,还不错吧?”若心婆婆端着给客人沏好的新茶,从屋里走出来,并一一递到两人手中。“那位紫衣裳的刻晴小姐办事可真是雷厉风行,头一天庄子里需要添置院墙和篱笆的通知才发下来,第二天她就亲自带着设计图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所有项目两周之内要全部完工。他们还帮我把花架搭好,又交给我一笔动迁费,说这是你的意思。”

凝光微笑着呷了一小口清茗,“为了发展轻策庄的旅游业,乡亲们也作出了很大的让步,这是大家应得的。”

“话是这么说,但自打岩王爷走后,璃月的财政不像从前那么宽裕,这些事我们心里也是知道的。”若心握住凝光的手,像是宽慰她一般地拍了拍,目光又望向钟离。“这位先生……明明老婆子我应该没有见过,不知为何看起来总有种眼熟的感觉。”

“我正要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去年的送仙典仪,几乎是他一手筹办。”三言两语,娴熟地道出身边人的履历。凝光又笑着望向若心。“钟离先生学识渊博,在闲暇时常常步行游览璃月风光,您倘若见过他也是有可能的。”

钟离熟稔地与若心握手。“老人家好。”

若心笑眯眯地打量着这对外貌堪称璧人的男女。她虽然早已年迈,却凭借多年的识人经验,看出了两人之间绝非普通朋友那样简单。于是感慨道,“想当年,我还在和裕茶馆唱戏的时候,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那支《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听闻确实是失传已久的名曲。”钟离颔首,又双手抱拳对其作揖。“原来您老人家就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名伶若心,失敬,失敬。”

作为摩拉克斯的他,当然在无数次游历璃月港的时候,曾经鉴赏过这位名伶的歌喉。只是对他而言,时光仿佛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眼前的女子已然两鬓斑白。他不得不在内心感叹,岁月的流逝对于人类真是残酷。

“这曲子的精华,我倒认为是在后面两句。”若心放下茶杯,望向两人。“「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虽然由我来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我仍然希望你们俩不要就这么错过对方——人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漫长,能遇到相互喜欢的人,何其不易啊。”

如同凝光这样聪慧的女子,瞬间就明白了若心话里的意思。她伸手拨弄了耳边的碎发,以遮住已经微微泛红的耳根。“若心婆婆,您可别取笑我呀。”

钟离却一反常态地为若心斟茶。“老人家的肺腑之言,我们自当不会辜负。”

凝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若心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我们凝光真的是大姑娘了。遥想当年,你来轻策庄卖茶叶那会儿,庄里的男孩子逗你,你只会坐在田边哭呢。”

“要不是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我说不定就嫁到这里来了。”凝光低下头,回想起曾经艰辛的往事,柳眉微蹙。“那时庄里的各位乡亲都待我很好,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恩情我也一直没有忘记。”

若心也跟着点头。“是啊,我记得有一次你说好了下午去石门采些马尾草给你母亲治病,天黑前回到我这里吃饭,第二天天亮了再回去……结果那天我做好了晚饭,你还没回来,路爷家的路生听说后赶紧打着灯笼去找你——最后啊,你这丫头竟然在竹林后头的凉亭里睡着了。”

“路生哥他……最近还好么?”凝光顿了一顿,轻声问道。

“他也很久没回庄里了。听路爷说,他去年又得了个女儿,算是儿女双全啦。”若心笑着,抓住凝光的手,叠在钟离的手上。“虽然我知道,七星的事务一定相当繁忙。但也别就这么蹉跎了人生——趁我还没老糊涂,我可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呢。”


告别了若心婆婆,俩人一路步行走过梯田,逗了木桥上的团雀,甚至采摘了几朵野生的琉璃百合。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凝光提议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休息片刻。

“对待老人和孩子,你还是这么温柔。”钟离让她倚靠在自己肩上休憩,轻声说道。

凝光低头轻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想帮一帮这里的乡亲罢了。”又瞥过脸看着周围的景色。“轻策庄虽然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这里的年轻人都去了璃月港讨生活,哪怕海灯节也未必能回家……以后这个度假园区建成,周边商业也会有所发展,他们大概会考虑回来工作吧。”

钟离颔首。“阖家团圆,也算功德一件。”把璃月交到凝光这样的人手里,他的赌局不会输。

“这个想法几年前就已经由七星内部商讨过,只是当时擅自启动这么大的工程过于冒险,最终也就没有和帝君提起。”凝光眺望远处苍翠的青山,和水流潺潺的溪流,不禁感叹道。“帝君倘若还在位,不知道会不会赞同呢?”

于百姓民生所有裨益的事,我自然是赞同的。钟离心下想着,口中却只是淡淡地劝她。“现在的璃月早已改朝换代,不必事事都想着得到神明的认可。你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如此甚好。”

“对很多人来说,帝君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符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摇了摇头。“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真切地受惠于他强大的力量,他的温柔和善意。”

……

钟离心下一紧。已经十余年过去了,莫非她真的还记得那件事?

那日是深秋时节,昼短夜长,化作凡人的摩拉克斯正在石门的茶馆里要了一壶好茶,正细细品读最新的故事集。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唤了他。“先生,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女孩子十二三岁的年纪,杏红色的衣裳虽然朴素但整洁。她碎雪般的长发扎成辫子,用发带系在脑后,随身带了一个小小的竹筐,里面有几只日落果。这姑娘面对陌生人并不羞怯,只望着他浅浅一笑,自顾自地用手帕擦拭了果子,吃了起来。

钟离并非没有见过她,只是那时她更小,现在瞧着倒有些亭亭玉立的风姿了。他倒了茶给她,女孩道谢,反倒是先开口与他攀谈起来。

“我名叫凝光,家住在瑶光滩——先生看着有些面生,是哪里人士?”

“祖上是璃月人。父辈前往须弥求学,现在回来看看,权当是旅行了。”早已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他几乎对答如流。

女孩儿笑了起来,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那您一定是家财万贯的公子了。”

“哦?有什么说道。”摩拉克斯看了看自己,除了衣装略显华贵以外,他并未随身携带什么贵重之物。

她咬了一口果子。“我只是瞧您既不随身带行李,又要了这里最贵的茶,暗自猜测的……是我唐突了。”

他并不气恼,只觉得这女孩儿确实机敏可爱的很,难怪八九岁就能独自从瑶光滩推着小货车来南码头叫卖。故人与故事总能令他感慨万千,但看着稚子逐渐成长为豆蔻年华的少女,这位神明竟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时光给人类带来的也不全是坏事。

转眼便是日落时分,背着竹筐的女孩儿早已离去。摩拉克斯踱步走向河边,却意外地听到了某块山石后面发出的打斗和呼救声。

他快步走过去,那声音却停止了。茂密的竹林和植被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瞬间化为一只苍鹰腾空而起。

——是那个方才和他搭话的女孩儿,她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般地晕倒在山石上,领口的衣裳也被扯开了。

“少爷,这女的怎么没动静了,她不会死吧?”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慌张地说道。

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像是富家子弟的年轻男人不耐烦地驱赶他。“不过是被掐晕过去了而已,你帮我盯着点周围,别坏了我的好事。”

明白她遇到了意图不轨的恶徒,摩拉克斯不禁心下一沉。世间万物皆有其道,他作为神明改变凡人的命运本是大忌。但他本性宽厚怜弱,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灵巧可爱的少女遭此劫难。

口中吐出一缕清风,原本稳固的山开始撼动,正上方的山石随即下落,一块碎片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那意欲施暴的男子头顶。许是被这从未见过的情况惊吓到,或者当做了地震,那恶徒带着家仆立刻落荒而逃。

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玉璧一样,他将晕厥的少女抱起,安置在水边的凉亭里。想到衣衫不整对于女孩儿来说不太体面,他用仙力将她的衣裙修复如初,又回到山石附近,寻回了她掉落的一只鞋。

这只鞋虽然是皮革的,却并已是半旧了。璃月港有钱人家的姑娘更时兴缎面鞋,但对于长期走山路的凝光来说,一双合脚的皮鞋更利于行走。摩拉克斯又回想起第一次在南码头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赤脚呢。

他将她脚上的白袜子重新穿好,拾起那只小小的皮鞋,套在她的脚上。打开玉障免得她受到野猪抑或其他危险的侵扰,温柔的神明站在河畔,静静等待她醒来。

直到附近的人家都点亮了灯,空气中飘来食物的香味,少女还是沉睡着。摩拉克斯正踌躇该如何唤醒她的时候,一个打着灯笼的小伙子走到了跟前。

“凝光妹子?!……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赶紧收起玉障,将身形隐藏在夜色中。那小伙子叫醒了少女,并要将她带回去吃晚餐。目送俩人一路越走越远的背影,神明这才放下心来。

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这小女孩就是后来叱咤风云的天权星凝光。

那时的他,也不会想到她会再度回到他的怀抱里。


两人就这样各怀着心事,相顾无言。对凝光而言,那是一段足以留下阴影的不愉快经历,几乎导致了她至今无法与男性亲近。

除了身旁的这个人。

被他抱在怀中虽然是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但那种坚毅又温柔的安全感,时隔多年再次击溃了她。哪怕只是感觉上的相似,她也拼命地不愿意再放手。

对帝君的思慕让她感到痛苦,但更痛苦的是她从来没有表达这份感情的资格。她甚至无法对着供奉帝君的牌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本一介渔家女,原没有拯救天下苍生那样伟大的理想。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离您近一点,再近一点。」

想要得到他的青睐,想要报答他的恩情。因而在璃月出现危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亲手葬送了群玉阁。

——那是他打磨了千年的心血,她怎么可能让它毁于一旦。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凝光对于她那时的决定从未有过一刻的后悔。在他离开后,身上的责任更加沉重,她却愈发明白了帝君的苦心。

她似乎在慢慢地走向他,得到百姓的爱戴,为他们的生计而奔波。她看着人们投向她的钦佩的眼神,阅读着那些感谢她的书信,听着孩子们说出想要长大后成为她的梦想,这一切无疑是让她骄傲而满足的。

璃月港还是和以前一样,喧闹中散发着勃勃地生机,就像他从未离开一样。

但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她起身打开群玉阁的窗户,望着满天的繁星,还是会带着那一点点酸涩感思念她的神明。

凝光自然知晓女子芳华易逝,况且凡人爱慕神明太过荒诞,执着于此无异于徒增烦恼。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回应其他男性的好感,但那种过于直白的、目的明确的示爱每次都让她落荒而逃。

一面是玉京台贵胄们的疯狂追求,一面是自己内心永远不能实现的执念。她对姻缘之事本已别无所求,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与这位看似不解风情的钟离先生春风一度。

凝光无数次想把那件事归咎于醉酒,然而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是,她真的从他身上体会到了某种久违的、令人怀念的感觉。钟离先生是一等一的君子,无论如何,那一夜是她自己失态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心婆婆说的没有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往往转瞬即逝,无论喜欢上他的缘由是什么,这份感情绝非虚妄。

但她心下明白,这种喜欢其实并不纯粹。将对帝君的思念寄托在钟离先生身上,这件事对于钟离先生来说,是否有失公平呢?

猝不及防地,她被拥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鼻尖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幽然的木质香味,她听到了他沉稳又温柔的声音。

“思虑太多,难免伤神。”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她的忧虑。凝光用手臂环绕住他的后背,声音像是沉进湖底的一片树叶般平静。“我只是在想,倘若钟离先生有朝一日发现我利用了你,会怎样对我。”

钟离沉吟。“如果出发点是善意的,我不会太介意。”

“我十六岁来到璃月港经商谋生,在生意场历练了十余年,靠着钻研揣摩对手的心思,未尝一败。”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刹那间有一种感情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横亘在心头,令她的呼吸都有些微颤。“但对上你这种用真诚做武器的人,我觉得我赢不了。”

鲜少看到她这样真情流露的一面,钟离在感到讶异的同时,内心也不由得觉得这样坦率的她十分可爱。“那么,是打算和我分手,还是和我结婚?”

“你这个人……”凝光缓缓抬起头,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凤眼看着他。被直白地点破心思的她有些羞恼,平时那样伶牙俐齿,此时却说不出话来。“倒是一点也不怕大家说闲话。”

钟离思忖着,如果他和凝光的婚事在璃月港传开,不仅胡堂主等一干亲近之人要吓一跳,说书先生要编出不少俩人的风流韵事。怕是连几位常常来往的教令院学者,私下里也要议论他看似清高却做了脂粉奴隶了。

但也并非没有益处,至少那些街头巷尾里传闻的群玉阁里的香艳故事,譬如凝光如何用美色诱惑各位商界翘楚,又与枫丹的大商人同船夜游云来海之类,应该都能消停很长一阵子。

于是钟离只是淡然一笑。“想来坊间以后大多只说我的闲话,无妨。”又望着她的眼睛。“至少不必再听到天权星今日与枫丹商人举止亲昵,明日夜宴蒙德贵胄的流言蜚语——于我而言,倒也算清净了不少。”

凝光终于明白他介意的点是什么,双颊一红。“女子名誉固然重要,但过于看重,反倒束手束脚。我无法左右别人的言语,只有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我知道你不能表现地太在意,但我也不愿让你独自受伤。”他注视着她湿润的眼瞳,感受着怀里因为激动而生理性战栗的纤细躯体,他用无言的一吻诠释自己的坚定。

夕阳西下,青山和绿水仿佛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在这样的世界里两人紧紧相拥。完美贴合在一起的唇间溢出了轻柔的喘息,这湿润的吐息令他陶醉不已。

直到一声稚嫩的斥责将两人分开。

“喂,你们俩,要亲回去亲!”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女孩儿,两只手捂住旁边更年幼的男孩的眼睛,一脸怒气地朝两人嚷道。“都是大人了,知不知道羞啊,哪有大白天在外面亲嘴的!”

不当帝君之后,连小孩子也能教训我了,钟离委屈地想道。

谢天谢地,还好这孩子不认识我,凝光庆幸地想道。



酒店为两人安排了稻妻园区里最昂贵的温泉套房,附送的和风晚餐相当丰盛,只是对于不喜欢海鲜的钟离来说,生切的鱼片和虾怎么看都让他无从下口。

“食材还是很新鲜的,只不过我还是更习惯璃月的烹饪方法。”凝光看出菜式不太对他的口味,当即又拜托侍者送来了莲子禽蛋羹和一道扣三丝。谢过侍者之后,钟离先用筷子挑了一小口,喂给了她。

她细细咀嚼之后,微微蹙眉。“笋丝有些涩味。”

钟离自己尝了一口,果然,冬笋的涩味并没有完全去除。“这道菜,应该将新鲜的冬笋去壳后放入清水煮十分钟晾凉,而后再切成丝。想必厨师有些操之过急,焯水时间不够,因而口感打了折扣。”他夹了一些火腿丝,放入口中,“改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凝光浅笑。“先生真是无所不能。”又与他一同饮下一小杯清酒。“可惜钟离先生不喜欢海鲜,我是渔家女出身,别的不敢说,炖鱼汤还是小有心得的。”

“若是你亲自下厨,我十分乐意尝试。”绝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事实上鱼类炖成汤后颜色奶白,又用香辛料祛除了腥味,他并非完全不可接受。更何况是凝光的心意,他自然乐得品尝。

凝光还在愉快的和他分享如何炖鱼汤和做摩拉肉的故事,她讲着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时,眼中飞扬着一种纯真而生动的神采。嘴角轻轻上扬,露出几乎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出的、毫无提防之心的动人笑靥。

稍显遗憾的是,凝光的酒量确实称不上好,偏偏她还嘴硬不肯承认自己醉了。正巧侍者敲门送上了餐后的水果,凝光逞强似的摸索着剥了一颗葡萄,打算喂到她的恋人口中。

不知是因为凝光醉酒而眼神迷离,还是钟离没有能及时张开嘴,剥好的葡萄顺着她的领口直接滚落到浴衣里,泛着果香的甜蜜汁液残留在她的胸前,白瓷般的肌肤在灯下闪着湿润的光。

钟离的嘴唇贴了上去。


--------密封线内省略部分段落---------

……

逐月节后,璃月港迎来了近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一时间街头巷尾,这场婚礼的两位主角成了璃月人民议论的热门话题。

原因无他,无数富商权贵穷尽所能也追求不到的天权星凝光,竟然会选择嫁给那位两袖清风的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连说书的茶博士都要道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更难以接受的则是绝云间的仙人们。向来性子率直的留云就差直接问帝君,这凝光姑娘是给您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真的动了娶妻之心。

有不赞成这桩婚事的,自然也就有赞成的。往生堂的胡堂主在片刻的惊讶之后,开始张罗着购买喜烛和窗花。用她的话来说,咱们往生堂第一次办红事,新娘子又是尊贵的天权星,可必须得大张旗鼓。

活泼的少女望着窗边仍在风轻云淡翻着书的客卿,口里不由得念念地嘟囔道。“这老爷子,说是不会挣钱只会花吧,还真找到个能挣钱的漂亮媳妇儿——如此看来,当真是人各有命咯……”

死兆星的北斗船长对此倒是另一番评论。“还真有人愿意娶她呀?”虽然这么说,她却招呼着万叶,让小心看着水手们把那块作礼物的开扇珊瑚包装好,不得有任何闪失。“这位钟离先生想来心胸宽广,能忍得了凝光那作天作地的脾气,真不容易。”

此刻,半空之中的群玉阁上。凝光屏退了侍从,一袭蓝衣的俏丽女子适才从屏风后现身。

她从怀里取出匣子,将装着的那一对绚彩流光的手镯放在凝光面前。

“我祖上皆是术士,又与层岩巨渊关系匪浅。但任我翻遍了先人的笔迹,走访了无数辉山厅的鉴石名家,无人认得此物。”夜兰又拿出一颗禽蛋大小的五彩石块,虽与手镯质地类似,光芒却黯淡许多。“直到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这个——不得不说,这若陀龙王哪怕被封印了,力量也绝非凡人可比拟。”

相传早在璃月还未建成之前,帝君偶遇地下盲龙,怜其灵性,便赐予其双目得以见天日,此龙正是若陀龙王。而帝君当时赠给龙王做双目的,则是一种能随着光线变换颜色的罕有矿石。

后因龙王遭遇磨损性情大变,被帝君镇压,其目掉落碎片在石缝中生长,被称作「镇龙石」。镇龙石本就体量小且数量稀少,几百年前已被开采殆尽。能用以雕琢成手镯的上等镇龙石,除了若陀龙王,想来就只有某一位能得到了。

夜兰自然知晓凝光是何等聪慧之人,任何事情她早有考量,不必点破。但涉及到另一位当事人身份特殊,夜兰思虑再三,还是多说了两句。

“民间夫妻讲究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但那位毕竟……我不劝你,你好自为之。”

凝光朝她轻轻一笑。“多谢。”



即使已经在世间行走了六千余年的摩拉克斯,洞房花烛夜对他而言,仍旧是相当新奇的初次体验。他端详着床上身穿喜服蒙着盖头的新娘,俯下身去,隔着那层红绸吻了她的嘴唇。

还没等她抗议,钟离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绸。比平日打扮的更加光彩动人,又含着几分娇羞的凝光,视线不由自主地瞥过去不看他。

许久,她才终于开口问他。“别这样看着我,我穿红色不太好看吗……?”

“好看。”他自然利落地回答道,坐到她的身边。“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穿了身杏红色的衣裳。”

凝光垂着双目。“我那时就猜出来了,是您救了我。”

“身为神明,救助自己的子民不足挂齿。”他的手指缓缓的拨弄她耳边的长发,又为她摘下头上沉重的金丝凤冠,将她抱在怀中。“一桩小事,让你记了这么多年吗?”

凝光点头,眼中似有泪光。“能与帝君携手数十载,对我来说夙愿已了。”

“我敢许你婚约,自然是想好了万全的方法。”钟离抚摸她的发丝,轻拍后背安慰道。“以后陪伴我的可远远不止数十载。你要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雪发的佳人只伏在他肩上摇头。“契约已成,哪有反悔的道理。”

“如此甚好。”钟离吻了她的眼角的泪痕,又握住她的脚腕,将一条腿放在自己膝上。“璃月民间以新夫给新妇脱鞋为仪式最末一步,意为从此即同枕而眠,成为夫妻。”他想起当日寻回那只小皮鞋给她穿上的场景,他不禁在内心感叹,因缘之事妙不可言。

他看着她,看着幼时的她从瑶光滩走到南码头,看着亭亭少女对他低头浅笑,看着她意气风发登上群玉阁,看着她在神像前祝祷璃月平安。那张面庞上浮现的,无论是运筹帷幄,还是梨花带雨,都像是一笔笔刻在他心底一样,熟悉却又百看不厌。

磐石般的神明顿悟,从书里,从画里,他见过无数次对这种心情的歌颂。

人民将其称之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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